【楼诚】金缕曲

一九七零年夏,明楼和明诚在纽约的新家里招待了明台和大侄子。
只是此时他们谁也都不姓明了。明楼改姓楼,明诚改姓程,而明台则已改姓崔。
一场迟到了近三十年的相聚。
明台此次是随在外交部工作的大儿子一起来的。他之前一直在宣传部工作,一九四九年后在北京定居。
明楼和明台讲苏州白话,而一旁的明诚则在听大侄子用一口标准的北京腔说家里的故事。
明台在北京定居时已有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大女儿现在在中科院物理研究所工作,小儿子则在念师范大学。

一九九五年秋,她终于来到了纽约,开始了在位于世贸大厦的公司总部工作的崭新生活。
她去拜访了两位老先生,楼老先生和程老先生,但她叫他们大爷爷、二爷爷。
她总喜欢用爷爷从小教他的苏州白话和两个老人讲过去家里的生活,尽管她的苏州白话说得有些蹩脚。
她还帮他们打越洋电话给大洋那边的爷爷,但每次打完电话后她都会偷偷地抹掉眼泪。
大爷爷曾经问过她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她回答软件开发,说完后又怕老爷子没听懂于是又解释了一番,但大爷爷在耐着性子听完后只摆了摆手,对二爷爷说了句,“阿诚啊,看来我是真老了。”二爷爷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们都老了。”

一九九七年夏,他带着从北京装来的满满两大箱的国内特产,一同和姐姐去了大爷爷和二爷爷的家。
二爷爷说他长得和“小家伙”像,他不知道“小家伙”是谁,但隐隐觉得应该是自己的爷爷。
大爷爷又问家里如何,他说了近况后,大爷爷末了说了句“这一口北京腔也是好听啊。”他以为大爷爷是在夸他,刚想谦虚两句却发现大爷爷早已看向了二爷爷,而二爷爷此时正笑着冲大爷爷眨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明白了从小听爷爷说的大爷爷和二爷爷之间的默契。
其实他很喜欢大爷爷和二爷爷,因为他也是学金融的。

一九九九年冬,她在纽约结婚,取得了永住权,同年弟弟进入美国信用评级公司工作。
二零零零年,世纪之交的跨年夜上,一家老小四口人喝得大醉,也哭得一塌糊涂,是兴奋也是激动,为这千禧年的到来。
恍惚中他看见大爷爷和二爷爷在相互拥抱并且交换了一个吻。
他看向姐姐,发现姐姐只冲他笑着点了下头,然后他也笑了。他们一起抬头看向了窗外绽放的绚烂烟花。

二零零零年春,明楼在纽约的家中安详逝世。六个月后,明诚也在家中安详离世。

她和弟弟是从小听爷爷讲大爷爷和二爷爷的故事长大的,而如今故事里的人也走了。

二零零一年春节,她和弟弟带着大爷爷和二爷爷的骨灰回了北京的家,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本薄薄的相册和两枚老式的金戒指。
相册里只有寥寥几张照片,全部都是近几年在家照的二人合影。而两枚金戒指的唯一区别则是内环上刻的名字,一个是“Lou”,一个则是“Cheng”。
明台到底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哭了。

二零零一年春,她和弟弟将大爷爷和二爷爷一同安葬在了上海原明公馆附近的一座公墓里。在距离公墓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不小的湖,且湖边还有着一片树林。

二零零二年秋,她和弟弟再一次的来到了上海,这次他们是带爷爷从北京回这里来和大爷爷、二爷爷相聚的。因为这里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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