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钏

此篇送给我依旧在海外留学的基友 @溃批 ，感谢她提供的打劫梗，顺便祝她生日快乐！

Warning：被黑人打劫来自真实事件，原事件中的亚裔留学生经历更可怕，特此处并非为种族歧视。人物OOC和剧情Bug全是我的。

01.

巴黎的治安是出了名的糟糕。

就连语言学校的老师也曾提醒过他们要注意安全。

曲和一直谨记，也从没去过黑人区，但事情总有意外。

这天是曲和刚参加完一个演奏会，回来时已经比平时晚了很多。

曲和被几个黑人堵在巷口，围着他，要钱。

取出了随身的钱包，但明显钱不算多。

几个人看着他，笑，那就玩玩。

曲和是被一个醉汉救的，虽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流浪汉。

但他凶猛，此时如同一只为护食而发了狠的饿虎。

眼神是冷的，拳拳到肉，还带着擒拿和格斗的技巧。

不知道醉汉是何时走到这个巷口的，或许他一直就在巷口，总之他救了曲和，在第一个黑人抓住曲和的胳膊时。

等曲和回过神时那几个黑人已经跑了。

醉汉的手上有血，曲和指了指他的手，但他只低头看了一眼，似乎并不在意。

曲和问，要不要报警？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法语本来就不流利。

没用的，那些人是偷渡客。

醉汉看他，眼神依旧冰冷且浑身充满戾气，但很快的，他撇开了视线。

曲和此时才看清了醉汉的样貌，是亚裔人的面孔，面容如刀锋。但一把有些钝锈的匕首依然是危险的。

曲和看着醉汉试探般的问道，你，你是中国人吗？是中文。

嗯，是中国人。醉汉重新看向了曲和，但回答他的依旧是法语。

我叫曲和，刚才谢谢你了。这次换成了法语。

醉汉看着曲和那双在路灯下有些亮的发光的眼睛，愣住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了，他不记得了。

醉汉顿了顿才吐出了三个字，黄志雄，这次他说的是中文。

说完醉汉便转身走了。

曲和在身后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他只在街灯的余光中将手伸出在身旁挥动了两下。

黄志雄听到了风声中曲和又喊出的两个字，谢谢。可是，谢谢我什么呢，我不配。他苦笑了一下，但他记住了曲和的眼睛，还有他背着的那只大提琴。

02.

曲和第二次遇见黄志雄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巷口。

黄志雄其实一连几天都在这附近徘徊，只是今天恰巧曲和提前回家所以才遇到。

黄志雄自称是担心那几个黑人会回头来报复曲和，现在既然已经看见曲和平安回家便转身又要离开。

曲和笑了笑，在异国他乡，能有个会为自己而担心的同乡人这感觉真好。

曲和邀请黄志雄去家中做客，但黄志雄却摇着头拒绝了。

他说，我是个罪人，我帮你只是为了心安而已。

曲和听不懂黄志雄话里的深意，但他被黄志雄那落寞的眼神刺痛了。一只受了伤的老虎，不再神采奕奕威风凛凛而是满身伤痕累累。

曲和没等黄志雄再进一步解释，就从包中掏出了一盒创口贴递到了他眼前。

黄志雄明显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困惑却又似想到了什么。

你随身还带着这个？黄志雄问他，但语气有些不大友好，可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可笑，的确呀没有人是不害怕暴力的，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他失神的接过了那一盒创口贴。

曲和盯着黄志雄的眼睛，他轻轻摇了摇头。

我想再见到你时给你，所以就随身带着了。说完还顺带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饼干也塞给了黄志雄。

黄志雄是逃般的离开的。

他觉得心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本应该是个酒不离手的人，但现在却因为担心一个陌生人而连续多天减少了饮酒的数量和次数，虽然每天晚上他依旧是抱着酒瓶睡倒在床上的。哦，曲和现在应该不算是陌生人了，应该算是个有过交集的……黄志雄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下定义了，他放弃了，双手插回兜里搓着两个包装盒的边缘，他此时只想再喝两口酒。

03.

曲和第三次见到黄志雄是在自己与几个朋友的小型露天演奏会上。

黄志雄是被音乐声吸引过去的，古典乐的协奏曲使他平静，短暂的安抚他孤寂的灵魂。

黄志雄在演奏者中看到了曲和，他感到不可思议和欣喜，但更多的是紧张。他告诉自己只看他一眼，只看他一眼就走，但随着音乐的内心舒适却让他迈不出腿。

曲和也看到了黄志雄，他那高瘦的亚裔面孔在人群中实在是太明显了。毫无预兆的，曲和冲他笑了。

曲和演奏结束后就直接跑向了黄志雄，他们彼此都很紧张，紧张到甚至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于是他们谈论无关痛痒的天气。

曲和注意到了黄志雄的手，手上依旧是伤痕，他问他创口贴呢，怎么没用？

黄志雄却从上衣口袋里掏了出来，还是那盒创口贴，依旧崭新连包装都没有打开。曲和急忙抢过去打开，一边撕着创口贴还一边用中文念叨，怎么不用？给你就是专门让你用的呀。

先撕开的一枚贴在了新留下的疤痕上，手指接触皮肤，带着热度，黄志雄却觉得像是烧了一把火，握了握手指，皮肤连接神经，已经冻僵的身子又开始有了温度。

这一盒我舍不得用，想收着。声音中竟带着点委屈。

曲和手下一顿，抬头看他，却收到了黄志雄向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曲和的朋友们在一旁招呼着曲和回去收拾东西，他们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曲和与黄志雄只说了一句再见便匆匆走了，只留下黄志雄一人还站在原地。他弯腰捡起了一张散落在地上的宣传单，上面印着一所附近音乐大学的名字。

04.

曲和是直到上了车才发现那盒创口贴忘记还给黄志雄了。

同车的友人问他刚才的那个男人是他的朋友吗，曲和楞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是的，他是我的朋友。

友人笑着看向他，你的朋友长得很帅，但这次曲和只是笑笑没有再接话。

曲和第四次见到黄志雄是在自己学校的门口，这一次不再是意外而是黄志雄专程在等他。

黄志雄冲他招手，面带微笑。

巴黎是座开放的城市，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逆行的人群中向你微笑，曲和不得不承认这让他有些羞赧但同时又有些得意。

黄志雄主动开口说想要要回那盒创口贴，曲和直直的看着他，黄志雄被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曲和却突然笑了。

创口贴我没带在身上，在家呢。

那我跟你回去…取？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儿？

嗯……嗯。黄志雄点头，表情却仿佛下定了极为重要的决定。

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没多久吧，我站这儿听了会儿音乐没感觉有多久。

学校定期会举办演奏会，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常来。

音乐，可以让我平静。

音乐的确是可以抚慰人们的心灵。

嗯，反正比酒有用一些。

那你现在还喝酒吗？

已经减少很多了，自从认识了你。后面那句话黄志雄说得很轻，曲和没有听清，他疑惑地看向黄志雄，可是黄志雄显然没有再说一遍的打算，他只是微笑着低下了头。

曲和也没有再继续提问，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并排走着。

路过露天市场的时候曲和叫黄志雄停下稍等，他要去买些蔬果以回家填充冰箱，黄志雄自觉跟在曲和身后一同前去。

曲和开始觉得黄志雄似乎并不只是一个醉汉而已，他知道每一个酗酒的流浪汉都肯定有过一段属于自己的不愿被提及的过去，但若是与他无交集或许他不会去关心，可是这个人，曲和觉得自己有些想去关心。

曲和将自己的想法归结于好奇和同情心，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味，都是中国人，都是失意人。

黄志雄的举止让曲和有些惊讶，黄志雄会在他买菜时帮他指点并挑选，而等他付完帐后则又会自觉的帮他拎菜。曲和有一瞬间以为黄志雄是还要去自己那里蹭饭，但随即又失笑地摇了摇头。

他或许根本就不会留下。

05.

黄志雄还是留了下来。

黄志雄不仅留了下来，还为曲和做了一顿久违的正宗中国菜。

他们喝了几杯啤酒，又一起互道了过去，说不清是因为喝醉还是都太久没有遇到可倾诉的对象，最后他们觉得这是气氛使然，也或许是“月亮惹的祸”。

曲和讲了很多的话，讲他在国内的大提琴讲师生涯，讲他曾经也结过婚但又离了婚，讲到最后他发现他已经不大记得曾经和妻子过的那些日子了。

而黄志雄则一直在安静地倾听，他偶尔也会讲一两句自己的曾经，曾经在姐姐的中餐馆帮忙所以会不少中国菜，曾经他也是一个有妻子有朋友的普通人，直到作为雇佣兵被派往海外作战，然后一切都毁了。

曲和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喝多了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黄志雄的眼泪，并且觉得当下应该去给对方一个拥抱。

曲和或许大脑还在迟钝着，但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06.

曲和拥抱了黄志雄。

一个带着酒气和热度的拥抱。

黄志雄在恍惚中只想到了一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